现如今的年轻人不光喜欢吃外卖,还选择送外卖了。
2022全国两会期间,全国人大代表、小康集团董事长张兴海就公开呼吁,“当下不少年轻人选择送外卖、送快递,不愿进工厂当产业工人……建议社会各界共同努力,鼓励支持更多年轻人成为产业工人。”
与此同时,张兴海也坦率地承认:“造成这种局面,与制造业收入不高有关。”
国家统计局发布的《2020年规模以上企业分岗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情况》数据显示,2020年,中国制造业工人的年平均工资为61324元,换算下来,月平均工资仅为5110元。
作为对比,美团发布的《2020年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》显示,尽管有疫情影响,但仍有45.7%的骑手,月收入可达到4000-8000元,甚至7.7%的骑手,月收入还超过了一万元。
考虑到市场经济已经全面铺开,“铁饭碗”的概念早已弱化,工厂工人和外卖员薪资水平存在的巨大差距,很容易让劳动力人才用脚投票。
美团发布的《2019年及2020年疫情期美团骑手就业报告》显示,2020年初,平台新增的骑手来源中,工厂工人占比18.6%,排名第一。
劳动力市场从来都是“零和游戏”,外卖员多了,工厂自然招不到人。
2022年2月22日,人社部发布的2021年Q4全国“最缺工”的100个职业调研显示,43%属于“生产制造及有关人员”。人社部还预测,预计到2025年,中国制造业将面临3000万以上的劳动力人才缺口。
对此,有专家认为,“送外卖和快递技术含量低,主要是‘吃青春饭’”,一旦制造业企业提升工资,那么就能让劳动力人才回流。但事实真的如此吗?
01
工资不是唯一
不可否认的是,劳动力人才就业时,薪资是第一考量点,但绝不是唯一考量点。TalkingData发布的《2020年高校毕业生求职研究报告》显示,高校毕业生求职过程的重视因素中,薪资确实排名第一,为75.4%,但是个人发展空间、兴趣、行业发展情况等因素,同样达到了50%以上。
但是工厂很难照顾到劳动力人才的全面需求。毕竟连马克思老先生都曾表示:“由于推广机器和分工,无产者的劳动已经失去了任何独立的性质,因而对工人也失去了任何吸引力。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,要求他做的只是极其简单、极其单调和极容易学会的操作。”
以富士康为例,其作为著名的代工厂,往往员工需要超时加班、倒休工作、单调作业,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以分钟计,被调侃为“放风”。长期工作,极易影响心理健康。
据不完全统计,2010年以来,富士康内部已发生14起跳楼自杀事件。
对此,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、研究员盘和林就曾表示:“工厂收入难以吸引工人,这个收入不只是实际拿到多少钱,还包括工作自由度,福利待遇,工作舒心程度。相比于压抑的厂房,外卖小哥的空间更加开放。”
事实上,由于可以自由选择接单与否,因此,在某种程度上,相较于工人,外卖员对于劳动节奏的掌控力也更为自由。
《2019年及2020年疫情期美团骑手就业报告》显示,在骑手对外卖骑手工作最看重的因素中,64.0%的骑手对时间灵活最为看重,排名第一,甚至超过了工资。
除了工作节奏更为自由,外卖行业也有明晰的晋升渠道。
饿了么发布的《2022蓝骑士发展与保障报告》显示,2021年,共有1877位骑士晋升为站长、队长。此外,还有近一半的骑士将“晋升为站长、配送经理”作为自己接下来的目标,8%的骑士更是期待成为“成长为物流服务商总裁”。
从这个角度来看,由于制造业有需求的“波峰与波谷”,因此,相较于为所有员工打造可期的晋升制度与保障,反倒不如通过阶段性的调薪换取高流动率,以保证利益最大化。
此种做法的杰出代表当属富士康,其在每年iPhone上市前夕,都会大张旗鼓地高薪招聘。比如,2021年7月,富士康郑州科技园就发布招聘信息,工人的综合薪资为4000-4500元/月。
如果足够努力,他们还将获得最高9500元的“旺季激励奖金”。但是一旦iPhone的需求下降并保持稳定,那么富士康就会取消“旺季激励奖金”,进而导致员工离职。
02
工厂也需转型
在市场经济下,制造业相较于外卖员行业,对劳动力人才的吸引力持续减弱,其实恰恰昭示了“百年未有之大变局”——就业结构将出现大的变化。
诚然,工业革命以后,制造业企业凭借人口红利,迅速成长,逐渐成为推动世界变革的关键力量。但随着人口结构以及技术趋势的变化,未来人口红利很难再成为制造业的“驱动器”。
首先,中国的人口红利在可预见的未来,已经不可持续。
国务院新闻办发布的数据显示,2021年年末,我国总人口141260万人,比上年末净增48万人。全年出生人口1062万人,死亡人口1014万人,人口自然增长率仅为0.34‰。对此,国家统计局表示,“在‘十四五’期间,我国将从轻度老龄化迈入中度老龄化。”
与人口红利紧缩相同步的是,中国城市化以及人口密度在不断提升。国家统计局发布的《经济社会发展统计图表》显示,2020年,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到了63.89%。作为对比,2000年时,这一数字还仅为36.09%。
这种相对的趋势,带来的一大变化,就是服务业蓬勃发展。比如,疫情后,社区团购、药物网购等新兴业态不断涌现,引导消费者的消费习惯进行转变,因而也相应地增加了劳动力的“剩余价值”。
国家统计局发布的《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》显示,2020年,包含服务业的第三产业增加值为553977亿元,增长2.1%。作为对比,包含制造业的第二产业增加值仅为384255亿元。
事实上,制造业企业早就看到了此趋势,因而提出了智能制造转型,试图以机器取代人工。《人口与劳动绿皮书: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No.20》一书显示,新技术应用对中国制造业普通劳动力岗位替代率可达19.6%。
以小康股份旗下新的赛力斯两江智慧工厂为例,其按照工业4.0标准建造,于2019年投入生产,有超过1000个机器人,可实现关键工序100%自动化。
牛津经济研究所发布的数据也显示,每增加一个机器人,就会减少制造业1.6个工作岗位,到2030年,全球将会有2000万个制造业工作被机器人取代。
对此,复旦大学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心、经济学院副教授兰小欢在自己所著的《置身事内: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》中就表示:“随着工业升级和技术进步,工业会越来越多地使用机器,创造就业的能力会减弱,这个过程很难逆转。所以大多数就业都要依靠服务业的发展,而后者离不开城市化和人口密度。”
因此,制造业企业与其呼吁年轻人回归工厂,倒不如认清现实,加快变革,彻底转型成不依赖人口红利的智能制造企业。
注:文/天宇,文章来源:螺旋实验室(公众号ID:spiral_lab),本文为作者独立观点,不代表亿邦动力立场。